西雅圖夜未眠

2月 01, 2022

文/郭立昌

今年春節年假九天，壬寅(虎)年開始放長假，可惜因奧米客(Omicron)而不宜遠遊，大年初一團拜之後就宅在家裡，拿起遙控器亂按一通，看見《西雅圖夜未眠》這部電影。

《西雅圖夜未眠》是1993年由湯姆漢克斯和梅格萊恩主演的賣座電影，從此「XXX夜未眠」成為通常用語—例如「台灣矽谷夜未眠」等等。湯姆飾演山姆包溫，一個喪偶的鰥夫帶著8歲的兒子約拿在西北角的西雅圖生活。梅格萊恩飾演安妮瑞德，生活在東部的巴爾的摩。

聖誕節前夕，約拿打電話給「電台」的瑪西醫生，提到他爸爸晚上孤伶伶一個人在甲板看著塔可瑪海灣。瑪西醫生叫約拿找山姆來聽電話，山姆拿起「有線的電話」，兩個父子拉著長長的電話線，回答電台主持人的問題。家族聚會剛結束的安妮，開著車在公路上，無聊地打開車上的「收音機」，聽見山姆懷念亡妻的回應，從事媒體工作的她居然莫名地感動到流淚，寫了封信被閨蜜寄給山姆；幾經波折之後，鏡頭從西雅圖轉到紐約，安妮最後在帝國大廈遇見山姆父子。劇終。

《西雅圖夜未眠》最後的一場對手戲

電影及戲劇的情節可以很簡單，雖有波折，但最後峰迴路轉，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。問題是，人間世並沒有那麼簡單。

神命令你往哪裡去，最好聽命行事；否則，後果自己負責。看見劇中有人叫約拿，想起以前有個名叫「約拿」的人，神叫他去尼尼微傳道，他竟搭船逃往他施，而被水手丟進海裡；結果，神安排一條大魚吞下約拿，讓他「在魚腹中三日三夜」。(拿3-15) 約拿在魚腹中迫切地禱告，懺悔過犯，最後大魚把約拿吐在岸邊，終於獲救。凡人最好不要胡思妄想，年歲日增，才發現自己太過於放縱身邊的人，導致許多不該發生的事都發生了。尤其是，女人的本份就是把孩子顧好，學會持家，比冀圖豐功偉業重要得多。有位學者曾經說：「為天地立心，為萬民立命，完全是胡說八道！」因為，他認為做不到，不如不要講出來害人。

1993年的美國，甫上任的柯林頓總統還沒有釋出「網際網路」(Internet)，網景還沒推出「伊媚兒」(email)，人們的生活只有「電台/有線電話/收音機/寫信郵寄」---等等，週遭看來相當乾淨而悠哉，非常有人間的氣息。最重要的是，對我這個被美國官員稱為「擁有高度專業技能者」(Highly Skillful Craftsman)而言，美國創業的成本比台灣低，資源相當地豐富—他們的「五金行」(Hardware)就能夠取得我所需的工具和材料，而且是積財的好地方。

然而，總是有人妄想改變世界，舉起「為台灣開出路」的大旗，幻想著她能夠促成「老者安之、壯者用之、少者懷之」的理想，從而「無中生有」出一大堆的物件—「傳智晶片/射頻轉換/隔空傳訊…」(—當然通通是花費我的腦力和血汗錢才能帶至世間)，果真搞出了一個「數位經濟」的世代。但是，當年《西雅圖夜未眠》的那份「人間世」的清爽感覺，如今是否還存在呢？反倒是，貪婪與貪腐橫行，衍生出大家都得戴上口罩的後果。

自從1986年起，心靈過敏的內人丁玲虹，因感知未來有「大災難」會發生，所以創業累積資源，期望實現其創新產業—「電子商店系統」(簡稱TES)，希望幫助大家有工作做，而且能夠幫助世間郎「在家賺世界錢」，到了1993年已經搞了6年—期間從有錢借給銀行，急轉直下摔了好幾跤，灰頭土臉之餘，竟然自己拍一拍，站起來又執意向前行。因為一出手就是「上億元」的花銷，我除了拼命賺錢之外，一直祈求我的神來改變情勢。神也真的回應了我的祈求。

1992年，發明芭比娃娃的「路得女士」(Ruth Handler, 1916~2002)邀請我去洛杉磯參加她的聖誕派對，開出優渥的條件希望我能再度幫她；然後，我搭著美國的火車—AMTRAK北上，到「西雅圖」找老朋友，洽談各項即將進行的事宜。返台後，趕緊申辦妻兒的證件及美國簽證，1993年春節的今天，我帶著他們搭機飛赴西雅圖，準備買下奧勒崗一座占地數十英畝的木材廠，投資美國以迎接「柯林頓的時代」。如果當年能夠堅持神的安排，留在美國，這個世界肯定改觀。

路得女士和她發明的芭比娃娃

立昌生長於極度貧困的環境，在我小學四年級能夠賺錢之前，在家裡從來沒吃飽飯；而且，隨時都有可能遭狙擊而命喪黃泉。幸蒙天佑，讓我度到了小學畢業，也擁有後來才知道的超人技藝—早年成大和南台教「機構和模具」的老師都是我的學生。而且，自從1966年當家起，全部來找我開發新產品者，我的第一句話都是問：「有沒有錢賺？」沒錢賺的，就不用來找我了；如此篩選之後，來找我的人真的通通變成「想賺錢的人」。我的小工廠，所做的物件不只是放在電視機選台使用而已，甚至於用在阿波羅火箭裡面。我不但擅長大量製造，更有「模式複製」的能力，所以沒幾年就從負數，積攢出龐大的家產。

好友阿進仔曾經提醒我說：「飼狗不要被狗咬到手。」他看我從一無所有，艱苦地賺錢維持一大家子活著，卻如有神助那般扶搖直上；他認為：「應該把辛苦賺得的資源，放在自己的身上才對。」他還引用老子的「民之難治、以其智多」告誡我，勸我不要把自己搞得像工仔，卻讓沒有付出勞力者享受蘋果的滋味。只是，我不但沒有接受他的好意，更怒目相向。果然，我身邊的人漸漸地擁有各式的封號，閒到像傳說中的「日以殺舜為樂」。然而，即使在奪產的兵變之後，我空著雙手離開我創辦的企業體，卻過得比往昔更輕鬆愉快。

我在想，篤信上帝的路得女士，一定迫切地禱告，希望上帝差派小天使來拯救她創造的「芭比娃娃」。而默默中的力量，使那群靠我維生者如同掃羅那般，惡魔臨身，日以殺大衛為樂。奪產之後，還恐嚇我不得另起爐灶，導致我只得放棄進行中的明日帝國，從台南到高雄，再從高雄到台北，而和路得女士創辦的瑪特爾公司結緣。我只用13歲的技術，就輕易地救活了芭比娃娃和太空超人；像改善芭比那迷人的大腿，不至於被小孩折斷，只花了我「十秒鐘」，當然除了金錢之外，更獲得眾人的尊敬。其實在他們關閉台灣廠之前，從1985年就一直遊說我去馬來西亞。不過；我拯救芭比的緣由，在於期望他們留在台灣—因為留在台灣，他們才得以維持世界第一的寶座，抵觸了我的基本原則，也就沒戲唱矣。

事實上，我會拯救芭比，與敬佩路得女士有很大的關係。以前在美國時，朋友的女兒生日，去梅西百貨公司挑禮物，店員推荐「芭比娃娃」。路得女士創造芭比娃娃，在美國是個傳奇故事，也是女性發明家創業成功的典範—這也是我會支持內人走出廚房創業的原因之一。想不到，幾年之後，我有幸能夠再度接觸到這個產品，而且是她被整到體無完膚的時刻。1982年，我到了瑪特爾第一個解決的問題為「See & Say」(看跟說)—這個玩具只要拉一下發條，就會轉動唱盤，說一句話，聽說是路得女士在1960年代的作品。「See & Say」應該是有聲玩具的濫觴，可見路得女士的成功有其核心能力。她後來罹患乳癌，不同於其他人的是，她自製義乳，還加以推廣，是值得人們敬重的長者。可惜，在石油危機的1970年代，她因會計出了問題，而曾經被判刑，所以就聘用專業經理人。我所認識的「白番薯、鴨肉扁、亞拉森」等人都不是好東西，每次可以輕易解決的問題都是三拖四拖，為人謀卻完全不忠於事。

不過，天佑路得女士，終於在1984年峰迴路轉；因為我以一天工夫救活了「太空超人」，削弱了那群邪惡份子的阻力；接下來，從芭比的頭髮、頭、臉、身軀及迷人的腿都能順利改良至零缺點。芭比又活躍於全球市場上。

經過幾年榮景之後，路得女士發現她的企業又出現了問題，所以希望我能跑一趟美國；她提出優渥的條件，希望我能夠再度幫助她；因此，到美國發展確定有基本的收入。我個人是很喜歡「洛杉磯」的環境，但是要讓兩個兒子在洛杉磯成長有待商榷。所以，到了我的人際關係比較厚實的「西雅圖」，準備安置妻兒在這個環景優美，又有老朋友的美麗城市。西雅圖當時正逐漸擺脫波音飛機公司的轄制，產業轉型朝向多元化發展，但硬體是他們的弱項。被美國老友稱為「巧件之王」(the King of Gadgets)的我，則可以在西雅圖附近的工廠開發新產品，以配合新世代所需，油水肯定比台灣多很多。重點是，我們可以在美國的上流社會占有重要的位置。如果需要，搭飛機從西雅圖飛到洛杉磯，也才三個小時就能抵達瑪特爾。

當年西雅圖的工業正在轉型之中

最大的重點是，到美國發展，可以停掉內人的空思妄想，因為「富裕台灣計畫」是執政當局應該做的事，不應該用我的「血汗錢」去做社會責任投資。最糟糕的是，「美國的海關」給內人相當不良的印象。可能是由於春節假期，所以班機客滿，從桃園飛成田還好。在成田轉機到西雅圖時，我們一家四口被安排在不同的座位，各隔十排；小兒子才四歲多，不可能獨自搭機。我必須徵得機組人員同意，逐一去找鄰座的人換座位，一路抱著小兒子的內人到了美國，已經累到說不出話來。美國海關看了我們一家四口的護照，就很沒禮貌地叫我們去一個小房間等著，又冷又餓。隔了幾個小時後，才進來兩個人，你一嘴我一語地問東問西，連最有耐心的我都翻臉了。最後，雖然踏進了美國領土，但內人的臉都垮了。

如果1993年留在美國，「天時」方面，剛好遇上甫當選的柯林頓總統的經濟政策；「地利」方面，我撒種於西雅圖的土地已經多年，不僅萌芽，更長成深根的大樹，只要伸手採果子即可；「人和」方面，經歷過幾年的不景氣，當地的金融界可以配合我們的發展，擅長把產品賣到全世界的內人，若願意的話，也可以在此繼續發揮所長。事實上，我們走訪西雅圖的朋友，散步於街道上，參訪著名的太空針，感覺都是好的。

一家人在西雅圖的太空針(Space Needle)

具有宗教家高尚情懷的內人，她發明「TES」商業系統，有一個口號叫「創新產業、解決失業」，計畫名稱為「富裕台灣計畫」，投資的方式為「社會責任投資」—簡言之，就是「不求回報」的投資。我再三地問她：「別人失業干我屁事？」她總是有長串的大道理。問題是，發明人人會，關鍵是「做不到」。既然做不到，就該知難而退，竟然反復地履仆履起，被一堆人嘲笑，「仙姑」的封號不脛而走，仍然硬著頭蠻幹。不過，如果在西雅圖的話，她可以在美國的上流社會找到知音，也許就不必像在台灣孤軍奮戰。

我熟悉《周易》，曾經《道德經》可以倒背如流，深知「力少而任重」及「敢於天下先」的下場；不過，在西雅圖有知音的情況下，就是團結力量大，集思廣益就不是獨挑重擔，也有美國總統打前鋒，勝算就提高了。可惜，被美國海關人員攪亂了全盤計畫。回到台灣，變成必須以我一人之力，幫助那憂國憂民者完成其偉大的空想—把它變為「實物」，塞住嘲諷其為「仙姑」者的嘴。想不到，還可以選一任總統的李登輝先生，居然退縮了，2000年「TES」商業系統在台灣落實的最佳時機被蹉跎了。而年歲已高的路得女士也在2002年與世長辭，列名於「美國名人堂」。

再說明白一些，在美國，我只要說話(動動口)，就有「一萬人替我賺錢」；在台灣，只有我一個人賺錢，卻要養一大群人—其中許多人就像後來摩押王的爪牙所嗆聲：「哈，你飼的囝仔，五千元就隨我們走啦。」—就是飼老鼠咬米袋。簡言之，到美國廣結善緣，回海島卻是被惡魔及其爪牙圍繞。

《西雅圖夜未眠》本質在探討默默中看不見的「緣份」。有時候，緣份會在無意間閃現，若加以把握，世界可能就此改觀。1982年，我一個人先到台北，把一切安頓好，再把妻兒接上來，大兒子說：「那幾年是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。」假如，我在1993年春節先帶大兒子到西雅圖，把一切安頓好，再接內人和小兒子過來，也許就不會遇上顢頇的海關人員—他們質疑的點在於：「你們如果是一家人，怎麼兩個姓『郭』，兩個姓『丁』？」我回答他們：「台灣是『女權至上』的國家，已婚的婦女不必改姓，至於小兒子他也是姓郭，只是名字翻譯英文像『丁』而已。」他們居然聽不懂，反複地問同樣的蠢問題，折騰了幾個小時，後來我想到了有份封信，拿出來給他看，才放行。

其實，小孩子在美國的旅程中，都玩得很開心。從西雅圖到芭比的家鄉—「葉兒西崗多」(El Segundo)，內人和瑪特爾的朋友相處，大家都聊得很高興。只是美國海關的陰影，形成重大的心理障礙；莫名的刁難，居然斷送了雙方的大好機會。

丁玲虹和兒子在葉兒西崗多

如今，看著「非現金系統」年交易額36兆美元，1992年在聖誕派對上湊在旁邊聽的小朋友，沒有能量可以掌握這麼龐大的資源；台灣也因貪腐橫行，失去了主導的機會。台美都錯失了天賜的恩典。最可惜的是，沒有機會幫助路得女士，使她的發明繼續發光發亮。總之，要聽神的話語，謹守遵行祂的命令，就能享福，你個人所喜愛的，都不足與之比較；而且，我們的右手有長壽，左手有富貴，所行的道路全是平安。(箴3:15-17)

作者郭立昌早年創造台灣的精密工業，為APEC領袖會議代表。

相關連結：

美國發明專利(Linda Din Invention)：

https://patents.google.com/patent/US6304796 (VAM)

https://patents.google.com/patent/US20030197061 (Shopping System)

http://plckbooks.blogspot.com/2018/08/k-horn-science-inc.html (K-Horn Science Inc.的由來)

http://plckbooks.blogspot.com/2018/08/blog-post_20.html (社會責任宣言)

https://wtgtintwn.blogspot.com/2018/07/blog-post.html (微型發電機)

https://plckbooks.blogspot.com/2018/11/blog-post.html (生產型社會)

https://pkoldstory.blogspot.com/2019/01/blog-post.html (郭立昌論醣烴之爭)

https://plckbooks.blogspot.com/2020/03/blog-post.html (從精密工業到微奈米科技)

https://klcpcm.blogspot.com/2020/07/blog-post.html (動力晶片的發明)